【朝耀】日落西山

第十四章

 

时间有时会使我们将一个人遗忘在过去,也会使思念加深,日日夜夜祈盼那人归来。

 

会议虽然已经开始,但上台负责主持和讨论的却并非我们这些国家意志体,于是我便有了机会和弗朗吉询问一些“私事”。

 

——你们早就知道他还活着。

我用钢笔在纸上潦草地写着字,顺手就递给弗朗吉,他看完并没有马上写上答复,而是意味深长地对我笑了笑,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没错。”

 

随即那张纸条在被勾勒上寥寥数语后又递了回来。

 

——他已经打算跟着苏维埃了,苏维埃将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布拉金斯基的土地上已经建立起了“苏维埃政权”,两年前的十月革命燃起了红色的火,为此我们都有耳闻。

而仇视布拉金斯基一向是我的“国策”之一,也是法兰西和美利坚时不时的重要方针,我丝毫不担心那个人会不会来这里。

 

但我无法猜透,还活着的他是否已经被裹挟,他的土地,他的身体,他的未来,还有他的思想和灵魂?

 

头顶灯的光线似乎有些过于刺眼了。我用指腹揉了揉太阳穴,却依然没能缓解焦虑引起的不适,无论如何,我得找个机会再看看王耀。

 

会议冗长又激烈,在我家首相大人的演讲落下最后一句时,阿尔弗立刻起身将笔狠狠扔在了我和弗朗吉面前,同时愤然推开椅子离开了我们身边。

阿尔弗临走前我只望见了那双湛蓝的眼睛里满是风暴,弗朗吉对我无可奈何一笑,起身拍了拍我的肩便也离开了座位。

 

稀稀拉拉的掌声此起彼伏,大多数人的脸上都带着沉闷和苦恼,可以看得出能来这里开会的人不管是正式还是非正式都不是傻子,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目的走入这个会场,可也注定只有少数“赢家”能满载而归。

 

不远处身边有人似乎对王耀说了些什么,他点点头,收拾了纸笔,没一会儿便矮身离开了座位,我稍作思索,认为机不可失也悄然起身跟了上去,是的,我没有打算让王耀察觉我在跟着他,隔了一段距离,我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看他出了会场,又迅速走进附近一条逼仄潮湿的巷子里去。

 

当我进入巷子的时候只能小心翼翼地走着,慢慢四处张望,墙角潮湿的青苔一路蔓延过去,脚下四处低洼的水坑很快将我黑色的皮鞋染上了一层细细的污泥,但空无一人的巷子立刻使我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跟着我?”在我即将转身的一刹那脖子上已经先一步被抵上了冰冷的利刃,光滑锋利的刃面隐隐泛着寒光,恰是那道熟悉的声音也带了十二分的冷漠响起。

 

“不许转身,否则没人能救的了你。”

 

匕刃紧紧贴着我的肌肤,这样的力道使我很快明白对方是认真的,只要我一动,马上便会血溅当场,我这样的意志体并不会因为流血而死,但那引起的大量失血足以让我在床上躺上一个月,惜命如我,我自然是乖乖按照他指示噤了声,并且背对着他慢慢举起了双手,像个愚蠢的犯人一样准备投降。

 

没有察觉到第二个人的气息,显然他早就发现了我跟踪他,并特意将我引到了此处。虽然现在的自己看起来一定很蠢,但我仍然不打算按捺我狂跳不止的心。

 

“我,我可以转过来说话么,耀?”

 

那道声音却变得愈发冰冷,他用匕首将我逼到了墙面,我不得不脸贴着墙背对着听他说话,只听他缓缓朝我道:“你…您是英/国。”

 

“难道,我对您还有什么重要利用价值?”

 

就像一道雷突然从天而降击中了我,我从未想过在脑海中预想了千万遍的再见场面中会有一场是像现在这样以全然陌生,充满敌意的语气质问我。而曾经那场哀伤的大火,他凄绝的眼泪还融化在我心里,至今难消。

 

“不妨说来听听?”他将我转了个身变成面对面的姿势,那双鎏金色的熟悉眼瞳里终于没有了哀伤的苍凉,取而代之的是他的眼底多了一道若隐若现的光,仿佛有人在黑暗中拉了他一把,给了他希望。而这道微光此刻早已换上了疏离和冷漠,将它十分巧妙的掩藏了下去。

 

我立刻就明白了这样陌生的眼神来自于谁的“教导”,愤怒和悲哀使我一下子顿住了身形,同时感到四肢百骸都像是有寒意在绵绵侵入。

 

“没什么好说的耀。”我对他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你知道吗,我爱上你已经有二十年了,是你让我在这短暂的时光里过得度日如年,真好…你还活着…”

 

情不自禁,我伸手想要触碰眼前这张清隽的面容,他的匕首没有丝毫留情地嵌入了我的皮肤里,鲜血的味道将我的手生生停在半空中,也隔离了他。

 

“那您过得好吗英国?”王耀忽然暧昧地朝我眨了眨眼,“美利坚一心想要取缔您和法兰西,想必您这么些年也过得并不轻松,不过我对他的野心倒是十分有兴趣,就像您当年对日/本感兴趣那样。”

 

他对我用了“敬称”,一口一个中文里的“您”,我听得懂,自然也轻易地明白了他来者不善。

 

“王耀,你已经彻底“忘记”我了,对吗?”我心如死灰道。

我不知道王耀被带走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从他的眼睛里我清楚分明地没有找到半点关于我的影子,以及曾经他对我诉诸于口的情意。

 

二十年对普通人来说已经算是漫长了,而我也以为那只是光阴中的一瞬间,无论痛楚还是欢愉都是我漫长生命中稍纵即逝的一瞬,于是我二十年的思念与等待也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忘记?我的确是不记得了。”那人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将匕首从我的脖子上移开,“抱歉英国,吓到您了。我并不想杀您,希望日后还能与您保持友好通商。琼斯先生的提议也挺不错的,也许因此还有机会和您以朋友的身份相见,不是吗?”

 

建立国联对此时的你又能有多大益处呢?何况既然是阿尔弗昭然若揭的野心,我和法兰西又怎会坐视不理?我不知道王耀对我说这些是出于他的天真还是出于他的谋划,但我仍在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其中也为我无能为力的现状。

 

“耀,你终于还是变了。”

 

“您好,我是中国。”王耀看着我的眼睛自我介绍道。

 

从今以后,他是中国,再不是王耀。

 

原来我是最后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在独自回去的路上,一出巷子我便扶住了墙,忍了许久撕心裂肺的咳嗽被我竭力压抑着变成了几声轻咳,于是茶色的丝帕上便替我留下了一片艳丽的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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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刀相加是我的恶趣味之一了hhhhhh。


 @gasoline楠雀 


前文我这次先不整理了,你们自己翻吧(顶锅盖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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