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恭/靖苏】暮归




           “倘若你不肯死,又为什么而活?”

       

           


第二十九章


       暖黄的日头在海平线落下,蔚蓝的天渐渐被墨色晕染开,只余清凉的海风裹挟着海浪的湿气拂过少年人漆黑的发丝。沙滩上的巨岩下,屠苏抱臂半倚在焚寂剑上,屈膝而坐,目光平静地眺望着漫无边际的深色大海。


       或许这世上本就有许多事毫无道理可言,否则他怎会再次来到东海,去了雷云之海也确认过覆没的蓬莱仙岛不复存在,只为再次在那个人消失的地方找寻他的踪迹,一遍又一遍……


       梅长苏的猜测没有错,琅琊阁的确在近日来飞鸽传书给他,告知他皇长子的尸身的确在皇陵消失不见,在惊动大梁皇宫之前请他先行帮忙寻找皇长子下落。不言而明的信息有两个,一则蔺晨怀疑皇长子未死,二则他亦怀疑这一切与欧阳少恭有关。


       尽管在东海一无所获,一切在见到那个人之前都显得迷雾重重,犹如夜间行舟。但屠苏不得不继续留在这里,或者说是在等那个人自己出现。


       他想要证实些心中猜测的东西。

 

      “难道在下说的话屠苏会信么?”


      那熟悉的声音竟在耳畔响起,屠苏下意识便提剑破空回身往后一剑刺去,焚寂剑直指对方眉心,在方寸之间停下。


       终于来了。

 

     

     “我有话要问你。”屠苏没有回答欧阳少恭的问题,或者又可以说,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眼前的欧阳少恭似乎又回到了千年前蓬莱大战那一幕,红衣灼灼,一双凤目冷酷无情。


     “半魂之间没什么好废话的,不妨让在下来猜猜屠苏想问什么可好?”


     焚寂剑纹丝不动。


     “其一,在下虽为天道死而复生,非但没有拿回屠苏身上半魂反而还救活了屠苏,你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是不是?”


     如此相仇却仍要出手相救,是玩弄还是真心?


     欧阳少恭偏头微笑,并没有马上作答。


     “其二,我虽长生不死又仙灵之力尽失,本已与废人无异,也好过渡魂来下去,又为何在前面救起梅长苏是与不是?哦对了……在下躯体内的血正是凡人渴求的长生不老仙药,不死不灭。苏先生那般风骨怎教人不想看看命运尽数到底如何?”


      屠苏毫不犹豫一剑刺入欧阳少恭左肩,焚寂煞气缠绕鲜血,迫不及待地为之吸收,少年人双目也因震惊或者难过而微微通红。


     “最后,屠苏到底还是好奇在下想要什么是不是?或者说,如何才能杀死在下,令在下真正的魂飞魄散,永无翻身之日。”


      彻底说出屠苏心中疑虑,那双漆黑的凤目冷然的笑意变得更深。


      海浪卷起,冷冷拍在沙滩上。


      “为什么。”屠苏的眼睛在这里第一次泛起红色的光泽来,好像又再度被焚寂煞气控制住。但仔细端详,屠苏面色沉着冷静,并无异常迹象。


     “屠苏,在下发现让你做天下大不韪之事必是这世间最有趣之事。”凤目眼底的笑意变得真实起来,“难道你真以为蓬莱之战是你打败的在下么?还是你当真以为在下在乎什么长生不死,你的半魂,抑或是巽芳?”



      欧阳少恭伸手握住剑,用力一拔,拨开剑身走到屠苏面前来,他的目光深深望进屠苏的眼睛里去,屠苏终于看到了有什么不同的东西在欧阳少恭眼底升起。


     屠苏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屠苏,这世上再没有比人心更有趣的东西了不是么?为了活下去,我可以舍弃是非道德,舍弃七情六欲。可是一旦活下去,又有什么比窥探人心更有趣呢?”


       他又靠近他一步,两人面面相对呼吸交缠。


       “屠苏,在下实在是太寂寞了。”


       鼻息之间那腥甜的味道清晰可闻,欧阳少恭的脸色是触目可见的苍白,左肩上还在汩汩流淌的温热液体早已与衣襟融为一体。



       少年人终于不愿再忍受这荒唐的话语,焚寂剑被灵力自动收起飞入裹布的剑鞘直直立在巨岩一侧,下一秒欧阳少恭那清减得近乎虚弱的身形狠狠撞上巨岩壁面,屠苏欺身抵住他,不给对方丝毫逃跑消失的机会。


      他不信背后的真相会是如此荒唐,他不信欧阳少恭不再骗他!


      倘若追寻的真相如此荒唐,他又在受谁的欺骗为谁而战,为谁而伤?

      

      “你生气了?”欧阳少恭额间发丝被撞得凌乱,屠苏一手捏在他左肩伤口上他也没有觉得丝毫疼痛,即使这几乎算得上是羞辱,他的神情也依旧不慌不乱。


       迎着少年人的目光毫不退缩。

  

       “你,你当真是冷血…”  屠苏忍住怒火攻心,半晌才丢出一句话来,“那就别怪我得罪了。”


        

       欧阳少恭同时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身前少年人那温热的躯体便已将他压得更死,那双手穿过他的腰侧紧紧抱住他,左肩覆上冰凉的唇,似要将他源源不断流出的血全部吸干。



      欧阳少恭倒吸一口冷气,身后那双手扣在他后背将灵力强行渡入他体内,意识到屠苏要做什么,欧阳少恭立刻神色凝重起来,甚至罕见地带了一丝慌乱。


      “百里屠苏,你竟敢对我用【魂契】!”对方仍死死扣着他一动不动,失去仙灵之力他竟半点挣脱不得。


       “魂契”,顾名思义为一种以灵魂缔结契约的灵法,为上古时期最诡秘强大的控制法术之一,照理说早已失传多年,但屠苏曾经跟着晴雪去过幽都拜见过女娲娘娘,对方屏退他人后授予他“魂契”秘法,倘若蓬莱无法打败欧阳少恭,便可与他强行缔结“魂契”之约,同生共死,永世无法合魂一体。


      除非魂飞魄散,否则谁也无法离开对方半步。


      欧阳少恭郁结在心,索性一口狠狠咬在屠苏领口露出的细肉上,那是脖颈命脉的所在位置,他用微尖的牙齿用力咬了下去。



      后背上的一只手抬起点住欧阳少恭穴道,屠苏抬起头松了力道缓缓接住了即将倒下去的,已经昏迷的欧阳少恭。


       屠苏抱起怀中的人朝老渔夫家走去,嘴角血迹斑斑已然干涸凝固,他看了眼那布料破开地方露出的微白一处抿了抿唇,神思黯然。


       他的血,果然没有温度。






       大梁皇宫,梁帝萧景琰向郑重向静太后叩拜。


       “母后,请恕儿臣不孝。儿臣此次必要与小殊同甘共苦!”


      “罢了,你去吧景琰。”座上的女子轻叹一声终是不忍。


      萧景琰起身往殿外走去。


      “景琰。”至大殿门口,萧景琰又听到太后一声轻唤,他回身望她。


      “照顾好他。”静太后起身朝他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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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苏好久没合体了,想念琰琰。


我错了,苏恭差点就飙车了(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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